现在的年轻人，愿意为了买车而倾家荡产

 

　　文｜李清柯

　　在北上广深，拥有一辆车似乎变得越来越平常。反倒是一个人不曾拥有一辆车，或者不希望拥有一辆车更让人觉得奇怪。

　　你认真细想，谁会没有车呢？这件事平常到，压根就不会有人去追问。

　　前不久看到一组数据，截至2019年底，全国汽车保有量达2.6亿辆。而汽车驾驶员，则有3.97亿人。

　　在我小时候，拥有一辆车是一件特别特别奢侈的事。

　　到了今天，拥有一辆车，就像买一张宜家沙发，就像买一台戴森吸尘器，它们都是一个现代人生活方式的必须，就是那种天然存在的必须。

　　有的时候，我也会想，是大家变得更富有了吗？还是买车变得更容易了？可能以上都对吧。至少当你随口一说，你要买一辆车的时候，身边的人都不会再质疑你，你有这个能力吗？

　　但后来我看到一则新闻，一个90后司机因为强行加塞被民警拦截下来。他当场情绪崩溃，哭了起来，觉得生活很难。他收入尚算可以，但被车贷房贷占去了全部收入，连罚款都交不起。

　　我问了身边不少人，他们告诉我，不是买车变得更容易了，而是拥有一辆车是他们在这座城市生存下去的前提。

　　即便有很多的困难与不容易，他们还是认为拥有一辆车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想来有点矛盾，有多少人因为拥有一辆车而承受压力，又有多少人因为拥有一辆车而获得快乐？

　　一号年轻人：

　　提前接触社会，算不算收获？

　　我买车纯粹是因为女朋友。她说有许多地方想去，自驾的花费最少，于是就有了买车的念头。

　　买的是一辆MINI，也是因为女朋友。车是二手的，深绿色，4座两门，女朋友说非这辆车不买。

　　我不喜欢MINI，可最后买的还是MINI，办下来只要10万不到。

　　我们开着这辆车去过好多地方，广西、云南、稻城……挺多的，现在也很难再数得过来，都是她想去的地方。

　　整件事听起来挺简单。但我买这辆MINI的时候只有21岁，大学还没有毕业。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为了完成一件事而拼尽全力，买到这辆车就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

　　对于学生来说，买车的钱是一笔天文数字。一方面要尽可能地挣更多的钱，一方面也要尽可能省更多的钱。

　　很多的人生第一次是在这个过程中完成的。第一次推销被别人拒绝，第一次被领导骂地狗血淋头，第一次忙碌得48小时没有合上过眼，第一次两年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新的T恤……

　　在那个年纪拥有那样一辆车，很多人会以为我是富二代。听到这些说法我都能够笑出眼泪，我可能把他们30岁前吃的苦全都在20岁的时候吃了。

　　回想这个过程我会觉得好笑。因为一辆车，我过早地接触社会，过早地体会到现实。我至今都不明白，这对我算不算收获？

　　唯一可惜的是女朋友。分手很多年了，听说结婚了。我很好奇，她会不会想起这些事情？

　　二号年轻人：

　　为了一丁点的体面

　　我是瞒着所有人买车的，特别是我爸妈，这应该是我做过最叛逆的事。

　　即便在今天看来，这件事还是很疯狂。一个广漂，又或者说一个依然蜗居在城中村单身公寓的广漂，用所有的积蓄买一辆车……还背上好几万的贷款。

　　广州的工资其实远比许多人想的要低，尤其是文化传媒行业，行业内的戏称是“广州是文化沙漠”。

　　很不幸，我就是沙漠里的那颗顽强生长的仙人掌。

　　每个月要付3000元的贷款，持续付1年半。加上同房租、生活费用，每天睁眼就看到银行账户的余额在减少。

　　唯一能安慰到我的是，幸好这种压力只需要维持1年多。

　　可也挺难熬的。每当周末朋友约饭，我都要告诉自己忍一忍。每当看到想买的东西，我都要告诉自己忍一忍。

　　问题是，为什么要还要坚持下去？因为它是我为数不多能够拥有的体面。

　　我在广州呆了3年，直到今天我依然不认为我会留下，或者说我能够留下。广州的亲近是属于当地人还有游客的，不属于外来的漂泊的人。

　　因为城中村的拆除，能够租到的房子越来越远。因为外来人口越来越多，早高峰地铁的门永远是跨不过的高墙。

　　我总是会离开这座城市的。如果在离开之前，我连一点体面都不能够获得，我会觉得当下的奋斗毫无意义。

　　对于我来说，有一辆车，我在这座城市的位置便多一些确定。

　　因为早高峰的时候，我能够从容一些。因为凌晨加班的时候，我不需要为出租车的计费表心惊肉跳。因为暴雨的时候，我不需要彷徨站在骑楼下。

　　人最大的追求，不就是获得那一点可怜的体面？

　　三号年轻人：

　　开车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大爷

　　我记得有人说过，为什么诗和远方的心灵鸡汤能够常煮常鲜，不是因为远方真的有多好，而是眼下多看一眼都觉得腻。

　　20岁的时候，许多人都会牛X地想要去哪个国家游学，要去哪个国家漫无目的地放肆待上许久。

　　等30岁你就会明白，其实大周末去趟郊外小湖边，都是能拖延上好几个月的奢望。

　　人年纪越大，就越不愿意喊一些大的口号。剥开体内，全都是忙碌、焦虑、彷徨、无助。房租要不要交？方案要不要做？花呗要不要还？都要的。远方是用来幻想的，而不是用来探寻的。

　　虚无一点讲，人生90%的时间都是为无意义的琐事而活的。

　　过好人生那10%的时间，就是我买车的理由。在每天上下班开车的两小时里头，我可以足够说服自己，放下手机，清空脑袋，真真正正地与世隔绝，唯一做的就是看着前面的路。

　　成年人的快乐就是如此的简单。就像你睡觉过程中换一种姿势，本质上你还是躺在那里。唯一的意义是，会带来一点变化。

　　只有在车上，我才能有一点变化。走多快，走哪条路，或者任性地在黄灯的时候放慢速度停一下。

　　感觉自己是个大爷，而不是有一条狗，永远追在我身后。

　　于是我买了一辆奔驰C旅。

　　好像一切都那么风轻云淡。呵呵，都是假象。这笔钱原本是家里给我准备买房的首付。

　　结尾

　　对于他们三个的说法，我不置可否。

　　我对于汽车的定义颇为浪漫。是《在路上》萨尔开着偷来的皮卡横穿美国，也是《阳光小美女》奥莉芙一家坐上面包车追逐梦想。

　　总之，它从来与日常无关，而是由诗意的逃忙片段所构成。

　　现实中开车逃亡显然需要代价，需要付出一笔不小的钱，需要背负不低的贷款，需要花很多的时间、精力去关注它……

　　拥有一辆车是帮助人们逃离了庸俗的生活，还是丰满了庸俗的生活本身，似乎已经成为一个难辨的问题。

　　还是忘掉这些吧，至少他们都是笑着告诉我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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