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破产其实是赫兹的一条出路

　　文 | Karakush

　　疫情对巨头下手了。

　　上周五，美国百年租车行赫兹租车（实体为Hertz Global Holdings, Inc.）申请了破产保护。这是美国规模最大、资格最老的租车行之一，去彼岸转悠过的朋友一定都在机场见过它的Logo。

　　而眼下，其巨头之巨更体现在所面临的困境上，负债近19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355亿元），闲置超过70万辆汽车。原因特别粗暴，主营的租车业务直接被疫情给锤爆了。

　　这里要先科普一个概念：“破产保护”不同于“破产”。

　　赫兹进入的是美国《破产法》第11章破产保护程序，其实是“重组”业务，争取一个再度盈利、重新富贵的机会；和第7章直接进行破产清算，是不一样的。按照章程，赫兹仍然可以照常运营，管理层继续负责日常业务，只是公司所有的重大经营决策必须得到破产法庭的批准。

　　以往不少公司经过重组，还是能够爬起来再浪五百年的，比如2009年通用汽车，也是申请了破产保护，后来成功回魂；当然不排除另一些公司，最后还是只能清算退场。

　　国内一些报道比较浮夸，采用了诸如“轰然倒下”之类特别富有戏剧张力的说法。其实人家现在的状态更接近于，扶我起来，我还能再走两步。

　　事实上，破产重组或许是赫兹的一条出路。绝大多数行业观察者都认为，远在疫情之前，赫兹已经是四面楚歌，甚至有些积重难返的意思。过去四年，赫兹财务业绩净亏四连，去年净亏损约58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14亿元）。

　　我们不能把原因简单地归咎于恶劣的生存环境。毕竟当你望向深渊时，深渊也在望着你，以及你的竞品。在疫情的无差别攻击之下，包括租车行业在内的空/陆交通都受到了严重打击。然而你被望垮了，对家还挺着，就说明确实存在生存能力上的水平差异。

　　赫兹在美国租车圈的主流对家，有Enterprise Holdings, Inc.和Avis Budget Group, Inc.两家。

　　以Avis为例，一季度净亏损1.5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1.27亿元）。他们预计，营收在4月、5月会进一步下降，但从6月起可能开始逐渐复苏，这样下来整个二季度预计将消耗约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7亿元）的现金，但他们表示有足够的资金流动性来覆盖支出，并且应该有能力可以维持到年底。

　　实际上，应对这波突发而持久的风险，最关键的就是企业的现金流能力，一面尽可能保留现金储备，一面加深债务来支撑流动性。我们之前总觉得疫情是中小企业屠夫，其实屠的不是规模，而是在业务停摆之后的现金流。

　　大企业相对来说总有腾挪倒手的余地。但其前提是，企业的财务状况本身比较稳定，也就是说，拼的是过去企业运营的累积。而赫兹以往的一系列骚操作，使得它本身比起对家要脆弱得多，风险一劈头一盖脸，总要有报应的。

　　长期关注赫兹超过20年的研究机构CreditSights总结道，那些花在高价并购上的钱，以及可疑的车队管理，现在都追上来了。

　　一个体现在于几年前，赫兹要更新车队，手头不大宽裕，于是就短视地采购了便宜又容易的轿车，而不是用户实际更想要的SUV。拥车数量是翻了一倍，但是跟不上市场需求，用实力脱节到让用户叛变的地步。

　　前CEO约翰·塔格（John Tague）解释，“我们是在解决公司最大的问题，但并没有解决所有问题。”他在2014年末接手赫兹的时候，已经积弊一堆，除了车型严重老化，还因为搬迁总部失去了约3/4的员工。

　　这个轿车决策是一系列战略失误的缩影。

　　那些年，赫兹尽干想不开的事，最想不开的是贸然决定扩张，进军休闲旅行者租车市场。赫兹原本祖传深耕的是商务旅行者租车市场，为此硬是和休闲旅行者市场的王者玩家Avis较劲两年，竞购Dollar Thrifty Automotive Group（狗头翻译：省刀汽车集团）。

　　得手是得手了，成交价超过20亿美元，属于绝对被敲竹杠的高价。而为了付款，赫兹在债券市场大量举债，将公司债务增加约50%至60亿美元。后续整合也是各种坑，不仅没能兑现省钱的承诺，还一直投入浪费钱。

　　人穷起来，最可怕的就是形成一个穷人思维，把自己越套越穷。为了省钱，赫兹又决定把手上所持的租赁车辆捂得再久一点，延长车辆服役的生命周期，把老车旧车组织成了一支打折车队。从概念来说酷炫得不得了，梯次利用，降低折旧负担，并且也着实在短期内提振了业绩。

　　然而最终是适得其反的。用户抱怨车况太差体验不行，纷纷叛逃去了Avis。

　　有意思的是，不少作事都是在马克·弗里索拉（Mark Frissora）担任企业CEO期间干的。赫兹非常埋怨这位前任高管，而弗里索拉也是矢口否认自己做了错误的决策，坚持自己主持了运营方面的改进，并认为他卸任之后赫兹业绩下滑，都是高管流失造成的锅。

　　一位CEO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企业的命运与前途，不大好说，要能折腾倒也肯定不只是个人能力造作，而是企业本身管理存在体系性问题。可以确定的是，赫兹并不那么信任CEO，在十年不到的时间换过四个。现任是在这个月才新上任的。

　　无论领导风格如何，连贯的特征是，依靠车辆资产在证券市场大举举债。从2015年开始，他们发行了风险更高的债券，以筹集更多的资金。这也为眼下的崩盘埋下伏笔。对金融工程的过度依赖，使得赫兹在4月需要向债券持有人支付约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5.7亿元），随着二手车价值下降，这一数字迅速膨胀，而它的账面上大约仅有1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1亿元）的现金。

　　与此同时，资本更强的Avis和Enterprise，则是迅速采取了与时俱进的花样措施，开始升级技术、更新车队、导入更多的SUV。近些年，租车行业不止面临着业内竞争，还有来自Uber和Lyft等其他出行模式的挤压。投资生产资料进化，是非常值得的手笔。

　　综上种种吧，《华尔街日报(博客,微博)》有句评论总结得特别好：今天那些麻烦巨多的公司，大都从昨天开始就麻烦巨多了。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调整只是在美国和加拿大，国际分公司暂不受影响。这其中也包括中国业务。

　　你可能没在中国听过赫兹，因为实际运营的是神州租车赫兹业务部。2013年，赫兹战投神州租车，获得后者近20%的股权及一名董事会席位，而神州租车则收购并整合了赫兹在中国的所有租车业务。到2017年，神州租车还借赫兹之力，正式开通了国际租车业务。

　　所以，我们上面说的可能都是屁话。还是瑞幸这碗刷锅水有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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