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颇老矣，尚能驾否？

◎张园

我国驾照新规11月20日正式实施，申请小型汽车等驾驶证70周岁的年龄上限被正式取消。这是为适应老龄化趋势的新需求，也是我国交通部的新尝试。

放眼全球，高龄司机并不鲜见，但老年人驾驶的安全隐患仍获得了各国广泛关注。新西兰交通局曾表示，随着年龄的增长，道路交通参与的风险会明显增加，特别是从65岁起，风险更是呈几何倍数增加。在英国，如果驾驶员超过了70岁，每三年就要去更新一次驾照，更新时还要附上相关医疗证明。在印度，超过50岁的司机就需要提供视力报告来更新驾照。而日本政府则鼓励高龄司机自愿返还驾照，并组织特定的驾驶技能考试来测试老年司机的驾驶能力。

科技创新也在为老年人驾驶安全保驾护航：新加坡研发的无人驾驶汽车就可以视作小国解决老龄化问题的示范，而沃尔沃汽车推出的终极驾驶模拟器则为测试车辆安全性能提供了新方式；针对分心驾驶问题研发的设备软件以及韩国BlueSignal交通平台推出的新功能，也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行车风险。这些技术上的不断革新和各国政府针对老年司机出台的法令法规，都有助于减少高龄驾驶带来的安全隐患。

高龄司机何时该停止驾驶？

65岁起，上路驾驶风险呈几何倍数增加

老年人应定期接受身体和车辆检查

判断老年人是否适合继续驾驶的十条线索

随着老龄化日益严重，英国、德国、日本等国家都没有设置驾照的年龄上限，但这也让高龄驾驶问题日益突出。

2019年4月19日，日本当地时间12时左右，在东京池袋区，一名87岁的老人高速通过交通路口，车体失控撞向人群，导致多人受伤，一位31岁的母亲及她3岁的女儿死亡。无独有偶，2019年2月，96岁的高龄司机在韩国首尔清潭洞附近的一家酒店停车场发生交通事故，造成一名30岁行人死亡。

类似的高龄驾驶事故让人不禁怀疑，难道老年司机都是“马路隐形杀手”吗？难道就该禁止所有老年人开车吗？

新西兰驾照数据显示，截至2016年，新西兰共有330万人持有驾照，其中一半以上被65岁以上老人持有。新西兰交通局曾表示，随着年龄的增长，道路交通参与的风险会明显增加，特别是从65岁起，风险更是呈几何倍数增加。

美国公路安全保险委员会的研究则显示，从1997年到2018年，拥有驾驶执照的70岁以上老年司机致命碰撞率下降了43% ，而35-54岁的司机则下降了21%。在过去的20年里，老年司机的数量虽迅速增长，但与此同时，更好的健康状况、更加安全坚固的车辆、交通基础设施的改进以及驾照政策的完善等改变，都减缓了交通事故率的激增。如今，不仅70多岁的持照司机发生的致命撞车事故减少了，且据警方报告的数据，老年人每英里的交通事故也较中年驾驶员要少。

美国公路安全保险委员会发言人Russ Rader在接受Newstime杂志采访时说道：“老年司机很少超速行驶和酒后驾车，谨记系安全带。他们不像青年人那样冒险，从而对行人‘破坏力’较低。”

但美国丹伯里老年人服务中心负责人苏珊·托马尼奥也表示：“开车需要一定的技能，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技能会受到影响。”研究表明，行车中有85％的驾驶是视觉驾驶，15％是技术驾驶，而60岁的司机所需的光线量约是19岁驾驶员的10倍。并且，虽然老年司机极少伤害行人，但比青年人更脆弱的身体却让他们更容易在车祸中受到伤害。此外，老年人持有的汽车通常较为老旧，缺乏更新的安全功能，这也是一种隐患。

那我们该如何判断老年人是否能够继续驾驶呢？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表示，变老并不一定意味着一个人的驾驶生涯的结束，但是当你的父母或认识的老人出现下面的迹象，你就需要采取相应措施。

· 他们在熟悉的路线上迷路了。

· 车辆有新的凹陷或刮痕。

· 他们因违章驾驶收到罚单。

· 他们最近险些撞车或出现其他交通事故。

· 他们因健康理由而被建议限制或停止驾驶。

· 他们在驾驶时无法识别判断道路警示牌和路标。

· 他们服用了影响驾驶的药物。

· 他们因醉酒驾驶收到罚单。

· 他们无缘无故开得过慢或超速行驶。

· 他们患有影响驾驶的疾病。

如果你还想进一步判断老人是否适合继续驾驶，老年人看护机构“妈妈之家”也给出了一些实用的建议。首先，定期乘坐长辈的车，并注意观察他们如何控制车辆，是否有异常情况出现。其次，晚辈可以向医生和专家寻求帮助，询问父母等长辈的健康状况。老年人自身也应该定期接受身体和车辆检查，从而保证行驶安全。

各国针对老年司机出台的法令法规

年逾90的英国女王宣布停止上路开车

日本违反特定交通规则的75岁以上司机更新驾照时须参加驾驶技能考试

放弃开车后的老年人，身心状况都会大大受损

不仅驾驶员本身需要为驾驶安全负责，各国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法令法规来减少交通事故，缓解高龄驾驶带来的安全隐患。

在英国，驾驶证是没有年龄上限的，70岁以下时，驾驶证每10年更新一次；但超过70岁时，则需要每3年就更新一次驾照。由于今年新冠疫情的影响，英国驾照到期时间将自动延长11个月。在申请驾照时，需要如实向英国执照车牌发放局报告自身的健康状况，并去官网核实自己是否有影响驾驶的相关疾病，如果有所隐瞒，可能会被罚款1000英镑。由此可见，在英国，“老司机”想上路开车实属不易。就连唯一不需要驾驶证就可以上路开车的90多岁高龄的英国女王，在丈夫菲利普亲王发生车祸后，也于2019年宣布自己将停止在公路上驾车行驶，而只保留在自己庄园开车的权利。

在印度，从签发之日起，驾驶执照的有效期为20年，或直到持有人满50岁为止（以日期较早者为准）。50岁以上的驾驶员必须通过视力检查，并向相关部门提交眼科医生签发的视力证明书。

而在高龄驾驶事故频发的日本，政府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鼓励老人主动上交驾照。如在日本爱知县，主动上交驾驶证的老人可以享受当地176家连锁拉面店的用餐优惠，其他地区也推出了诸如公交车、汽车等公共交通工具的折扣来吸引更多高龄老人返还驾照。自2015年以来，在日本九州岛熊本县驾照更新中心工作的护士就开始鼓励老年司机返还驾照，这里的护士通常是在当地生活多年的妇女，受到司机及其家人的信任，她们既有医学知识，又有生活经验，可以为高龄司机提供明智可行的建议，帮助他们适应放弃驾照后的生活。

据日本国家警察厅的统计数据显示，2019年日本有601022人自愿退还驾驶执照，这是自1998年引入驾驶执照制度以来人数最多的年份，同比增加了179832人。在去年自愿返还驾照的老年司机中，有350428人(占58%)的年龄在75岁以上，同比增长了58339人，而75岁以下的人数则同比增长了近一倍，达到250594人。

除此之外，2020年6月2日，日本国会还新颁布了一项法案，要求75岁以上的特定司机参加驾驶技能考试，旨在减少老年人交通事故。这一驾驶技能考试将于2022年6月正式推行，违反特定交通规则的老年驾驶员在更新驾照时必须参加该考试。警局的一名官员在接受时事通信社采访时表示：“这个测试可能会导致一些司机失去驾照，它是一项影响个人权益的重大举措，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先选择那些容易出事故的司机接受测试。”

自1998年以来，日本就要求老年驾驶员在更新驾照时参加道路安全讲座，其主要目的是让老年人认识到自己的反应时间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变缓的。自2009年以来，日本所有75岁及以上的司机都被要求接受认知功能测试，以筛查阿尔茨海默氏症和其他形式的痴呆症。

对任何国家的老年人来说，放弃驾照都是一件艰难的事。华盛顿人口资料局的高级研究员金田俊子在BBC的采访中表示：“我们在采取措施维护公共安全的同时，也需要尊重老年司机。”丰田汽车销售人员牧野智美在自己的博客里回忆起她与老年客户打交道的经历，她谈到有一次一位顾客在返还驾照后，让牧野去把他的汽车开走，顾客在电话里说道：“我应该在伤害别人之前停下来。”而当牧野去取车时，这名老年客户已是泣不成声。

牧野写道：“我们总是觉得老年人归还驾照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其实不然，毕竟汽车以及开车已经成了他们生活里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不该忘记这些高龄司机们的感受。”

事实上，放弃开车后的老年人，身心状况都会大大受损。英国《每日邮报》报道，科学研究表明，开车可以有效延缓衰老，有助于保持健康。而一旦中断或停止驾驶，老年人的认知水平和身体机能都有可能逐步下降。

科技创新为高龄驾驶保驾护航

新加坡研发自动驾驶技术以服务老年人和残疾人群体

沃尔沃“终极驾驶模拟器”在仿真环境下提高行车安全

针对分心驾驶问题研发的设备软件助力安全驾驶

除了实施保证道路安全的法令法规，老龄化严重的国家还积极寻求其他方法来解决高龄驾驶带来的安全问题，而技术创新则被许多国家摆在了首要位置。

车子在轨道上缓慢起步，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在新加坡CETRAN智能车测试中心，这辆无人驾驶汽车正在接受测试。实验轨道和城市里的公路一样，都有红绿灯、人行横道和交通标志，甚至还可以在实验中模拟降雨和洪水。

新加坡希望通过创新技术来促进经济发展，改善政府服务，成为一个“智能国家”。其中一个项目就是自动驾驶汽车的研发，简称 AVs，该项目的目标是在21世纪20年代早期，让全岛三个区都能用上全自动公交车。

新加坡最主要的目的是广泛投放无人驾驶车辆来改进公共交通，进一步缓解老龄化问题和人口增长问题给交通带来的压力。陆路交通管理局（LTA）首席创新和运输技术官Lam Wee Shann在接受CNBC（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采访时表示：“作为一个小国，土地一直是一个制约因素，满足通勤者的多样化需求是我们在规划交通时面临的重要挑战之一。”

南洋能源研究所的Subodh Mhaisalkar 教授也曾在CNN采访中表示：“新加坡的老龄化速度比世界任何地区都要快，所以对提高老年人流动性来说，拥有无人驾驶技术是非常有利的。”该能源所的自动驾驶研究也主要服务于老年人、残疾人群体。

新加坡的无人驾驶汽车是在实际搭建的场地进行测试，而瑞典品牌沃尔沃汽车则推出了新型测试方法。沃尔沃汽车于近日开发出“终极驾驶模拟器”，该模拟器使用游戏技术来帮助汽车在行车安全和无人驾驶技术方面取得新进展。

沃尔沃的终极驾驶模拟器包括一个移动驾驶座椅、一个带有触觉反馈的方向盘和一个VR眼镜。在开发汽车安全系统时，碰撞测试是至关重要的，不过在现实中测试这些系统既危险又耗时，还要付出巨大成本。然而，该模拟器能够让测试员在仿真的环境下进行安全的检测。测试人员只要穿上特殊的动作感应服，就可以在模拟撞击的过程中感受到真实的冲击力，同时，感应服也能随时监控身体的反应。软硬件的结合使得研发工程师们可以在测试赛道上重复模拟交通场景来获得准确数据，并且在测试过程中，工程师们也可以从人机互动关系中收获经验，以开发更加安全的驾驶辅助功能。

无人驾驶汽车的研发和测试可谓一项浩大工程，但有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发明”“小创造”也同样为安全驾驶贡献了力量。

智能手机的发展使“低头族”随处可见，就算在车里也不例外。边打电话边开车，边回短信边开车，种种情况屡见不鲜，手机为我们带来便捷的同时，也埋下了安全隐患。

Katasi公司研发的groove设备可以在开车时屏蔽所有电子邮件提醒和社交网络更新，并阻止你在开车时通过社交媒体发送信息。加拿大滑铁卢大学模式分析与机器智能研究中心的研究小组已经开发出一个软件，该软件可以在行车过程中判断驾驶员是否在发短信或被转移注意力，再发出声音或图像警报来提醒司机。随着无人驾驶技术研究的推进，车辆甚至可以接管控制权。

韩国BlueSignal公司开发的多功能交通平台，在流量预测的基础上又推出了安全驾驶指导功能，为交通安全助力。该功能包括能进行图像分析的传感摄像机以及情景分析处理软件两部分，在雷达、激光探测和车辆传感器无法检测行人和车辆的特殊情况中，该技术可以分析情形并警告用户，通过提前获知未经许可的过路处、行驶盲点、可能的交通违规情况，驾驶员和行人就可以预留出时间来应对意外情况。该功能在测试结束后，将于2021年应用于整个韩国世宗地区。

科技发展向来是一把双刃剑，如果用好了这把“剑”，它就会变成劈斩困难的利刃。老龄化及其带来的高龄驾驶问题牵扯社会的方方面面，既需要政策的宏观调控、技术的不断革新，也离不开驾驶员自身的高度重视和配合。

各国驾照申领的那些事儿

最早出现驾驶许可证的德国也是驾考最严格的国家之一。在德国，路考训练之前，你必须要参加14堂理论课，每堂课90分钟。你可以去驾校学习，也可以在家自学，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你能轻松拿下理论考试。在德国，光交通规则条例的册子就有2500页，严谨程度可见一斑。并且，如果考了三次还没有通过，你就需要去参加一项“傻瓜测试”（idiot test），它是一种专门的医学心理检查，如果该测试没有通过，你就会被判定为“不适合开车”，从而只能和学车说“拜拜”了。

在德国，除了参加理论考试外，路考之前还要进行急救课程的培训，你将学习如何处理突发的交通事故以及基本的急救措施如人工呼吸、心肺复苏等等。这些课程和培训都结束后，你就可以准备路考了——德国路考约需要45分钟，考试涵盖各种驾驶细节，需要驾驶员付出极大的耐心才可以通过。德国的驾考看起来繁琐复杂，但也恰恰是这些严格的驾考程序才使得德国交通事故率极低。根据 statista 网站的数据，从2006年到2018年，德国每年的道路交通死亡人数从5091人下降到了3275人。

除了基本驾驶操作之外，在芬兰学车，你还得会点儿“绝活”。而且即使完成了理论考试和路考，你在芬兰也暂时无法领到正式驾照，还需要进行其他培训，如防滑控制、夜间行驶等。这都是因为芬兰特殊的地理位置——它位于高纬度地区，常年冰雪覆盖，路面极易打滑，这就需要司机拥有过硬的驾驶技术。在别处，漂移可能是驾驶员用来炫技的加分项，而在芬兰，“雪地漂移”却是司机保命的必备技能。但正是因为如此艰难的路况，芬兰也成了孕育优秀赛车手的摇篮，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冠军基米·莱科宁、米卡·哈基宁都来自芬兰。

在厄瓜多尔，“漂移”课程虽不是必修课了，但申请驾照之前，你必须去居住城市所在政府诊所抽血，提交血型，以防发生交通事故需要紧急输血。而国际红十字会总部所在地瑞士，驾照申请者则先要参加救护必修课程，进行急救模拟练习，拿到救护课程结业证后才能进行路考。